画中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……
万天玉惊愕道:“这幅可是东陵狂生所作的风花雪月四美图之一?”
沈三娘微笑点头,道:“正是,依郡主之言,她希望你将这幅画留在身边,看到了画就会想起她……”
万天玉痴痴地望着画中女子,淡淡道:“纵是我此画,我也时刻惦记着她。”
沈三娘眉宇微微一蹙,口中欲言又止……
“吱”地一声,密屋的木门缓缓而开……一串沉重的脚步声不绝于耳。
沈三娘微微一怔,忙熄灭手中的火折,木柜里又陷入黑暗……
“韩霄,你可肯定那贱妇在这间屋中?”一个沉闷的声音缓缓传来。万天玉侧耳细听,只闻那声音中带着一股浓重的关西腔,这语声他似乎在何处听过,但一时却又记不起来。
“这密屋的钥匙皆在那贱妇手中,如今铜锁被开,定是那贱妇藏身其中。”韩霄恭敬的答道。
另一人冷哼了一声,轻踱着步子,在屋中缓缓巡视……
万天玉暗忖:韩霄语声一番敬意,此人在寒鸦帮中必地位极重,我何不趁此机会将他擒住拷问一番。
他心念一动,步未动,却忽觉一只温滑细腻的嫩手扯住了他的手指,“万公子,你若此刻出手,我三年的苦心都会化为泡影……”
万天玉闻言不禁心生乱念,正当他犹豫之时,那脚步声已缓缓地靠近木柜…..
“韩霄,把周围的柜子皆查看一翻,或许那贱妇躲在其中。”
木柜一只只被打开……沈三娘紧紧地攒住万天玉的手,两个人胸膛紧贴,万天玉感觉得到她急跳的心……
沈三娘忽轻轻一挤,两具相偎的肉体紧靠在木柜的角落中,她的脸距万天玉的双目不过一寸,万天玉甚至已经感觉到她湿润、温存的香唇……
黑暗中,一对轻轻摩擦的肉体终于擦出了欲望之火。此刻,他们似乎已忘记木柜之外的危险,只是尽情地享受着彼此的柔情……
韩霄的步子在这只木柜前停下,沉浸于香吻中的万天玉已暗暗的将丹田之气云于掌前,门若开,掌则发……
“只剩这一只木柜,贱妇看你还往哪躲!”韩霄一声冷呵,手拉,门开…..
此刻万天玉本应出掌的,但他却未来的及。因为在韩霄开门一刹那间,他脚下忽觉踩空……
原来这木柜中还藏有机关,木柜之下竟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滑道,万天玉与沈三娘紧拥着,顺着暗道滑落…….
四处一片黑暗,不见光,亦不见火……
“扑通!”一声,滑到终于至底,万天玉与沈三娘跌入了一处水池中……
“这是何处?”万天玉冷静地问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沈三娘惊恐的答道。
“你不知?难道方才不是你触动的机关?”万天玉奇声问。
沈三娘蓦然摇首,道:“此间杂房一直是饲养寒鸦所用……我根本不知这木柜中还有这密道。”
万天玉疑惑地“嗯”了一声,沈三娘又轻握住他的手,柔声道:“天玉,请相信我…….”
万天玉没有挣脱,也没有答语,他忙取出一只火折,一擦而亮…..
火光驱散了黑暗,沈三娘不由得一声惊叫,扑到在万天玉的怀里……
他们不是跌在水池中,而是跌在一个血池中,红色的血池在火光下泛起了阵阵涟漪……
这是一间四方密室,室中正是这血池,血池的四周则是累累骸骨……
万天玉的心也在跳,他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兴奋,血与白骨似乎已在指明这密室就是血魔案凶手的藏身之所。
他心念一动,走向了密室边的石门,门未锁,一推而开,门的另一边是一间更大的密室……
室中一片昏暗,只有远处的角落燃着一只古旧的油灯……
“噗”最后一张火折熄灭……沈三娘的心头掠过一丝不祥之意,她紧握着万天玉的手,柔声道:“天玉……我觉得此处有些诡异……我们还是离开……”
“嘘!”万天玉手做噤声之势,低声道:“依密室中的痕迹而观,此屋中或藏着那血魔案的真凶,也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鬼半仙……”
沈三娘心头一凛,仇恨令他忘却了恐惧。她缓吸了一口冷气,稳住心绪,跟着万天玉的脚步向那盏油灯缓缓靠近……
十步……九步……八步…….
油灯渐近,他们也终于看到了一丝光,火光下是一张石床……
倏地,沈三娘一声尖呼,她虽是一女子,却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,这世上能骇她如此惊呼之事着实不多,但眼前却正有一件…….
冰冷的石床,渗入了红色的血…….
床上正当着一个刚刚断气不久的人,死对于人来说都是不幸的,但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却是万幸的,因为没有人能想象得到他活着的时候受到了多少痛苦、多少折磨…….
他的四肢已被生生地断去,截断肢体所用之器不是刀,因为刀太快,一刀可断肢,虽有痛苦,却无绝望……
断肢之器乃为锯,木匠的铁锯……用锯断肢,就慢的多了…….
锯,一推一拉,一推一拉…..这个死人的四肢就是被人用锯一下一下的截断,断肢处参差不齐,骨连着筋,筋缠着肉,肉凝着血……
骨、筋、肉、血绞在一处,一片模糊……
沈三娘的脸已经泛白…….她跪倒在石床边…….开始吐……隔夜的饭,隔夜的酒都化作秽物混着苦涩的胆汁从她口中吐出…….
万天玉的脸一片煞白,但他的目光却很平静,平静的目光从断肢缓缓地移到了死人的脖颈……
颈处一片完好......未有齿印……也未有伤痕…….
但脖颈上的那张脸,却要比血肉模糊的断肢更恐怖……
死人的脸,万天玉见过很多,或狰狞,或诡异,或恐怖,或不甘……但没有皮的脸万天玉倒是第一次见到……
人的脸怎么会没有皮?因为脸皮被人用锋利的匕首揭去……
皮下是鲜嫩的肉,肉还未干瘪,血还未凝固,显然这张脸皮被刚刚剥去不久…….
真正的恐惧无法严明,甚至无法表现而出……万天玉像一尊石像矗立在那里,他望着那张只有血和肉的脸,忽觉得此人似在何处相识……
他微微地靠近些,想要看清死人的双眼……
忽然,石床上的这个“死人”猛地干咳了起来,他咳出的不是痰,不是血,而是一只只黑色的蠕虫…….
毒木剑,滕断……万天玉心头掠过一丝寒气……
毒虫不断地从他的口中钻出,滕断疯狂的挣扎着,他双目怔怔地望着万天玉,目光中满是乞求,他不是在求生,他是在求死……
“小桃的蛊毒只有滕断能解…….”万天玉的心中猛然响起一个声音,他目光犹豫地望着滕断……
滕断依旧在挣扎着,痛苦的挣扎,绝望的挣扎……他的双目中竟已滚下了两行热泪……
“便是他活着,恐也无解毒之力了……”万天玉一声暗叹,他缓缓抬掌,掌风飘动,泛着隐隐的白光…….
滕断努力地颌了颌首,目中皆是感激之色……
万天玉的掌正要落下,却忽听滕断一声惊喝,他目中的感恩瞬间变成了恐惧…….
油灯灭,寒意起。
寒气笼罩了万天玉的全身,那不是风的寒气,而是刀的寒气……
一柄五尺之长的巨刀从空中劈落,雪亮的刀光一瞬间照亮密室……
万天玉心中大骇,他身影疾动,刀落,人已空,但刀却未空,这一刀将石床劈成了两截,石床上的滕断也永远的变为了两段……
万天玉惊喘,沈三娘惊呼……
一喘一呼中,斩刀又至,万天玉再次疾躲,黑暗中他辨不清方向,这一闪却意外地撞在了墙角……
斩刀已劈向他的肩头,万天玉本就悬着的心忽如撞鼓咚咚作响……
光,明亮的光,火,柔和的火,光与火在这生死一瞬照亮了整间密室……是沈三娘,她在黑暗中摸索到火石,点燃了灯油……
“噌”地一身,斩刀没入石壁数寸……
万天玉目光怔然,他身前立着的是个足有一丈之高的巨人,粗壮的双臂如一对狼牙棒,手中的铡刀雪亮锋利…….
“啊!”沈三娘又一声惊叫……
万天玉也不由自主地皱起了双眉,他没有看清这巨人的脸,因为他的脸上正带着一张面具,一张人皮面具,那张皮还很新鲜……正是刚刚从滕断脸上剥下的皮…..
巨人一声呜呜的怒吼,铡刀横挥,刚猛的劲风一扫,万天玉与沈三娘忙各向左右掠去。
沈三娘惊慌中足尖不稳,竟失足跌地…..巨人目光瞥过,嗷嗷地将刀锋瞄向了沈三娘……
沈三娘绵掌连发,掌风如汹涌的浪头,皆拍在那巨人的胸口,她虽用了十成内劲,可这巨人之身竟如铜锤铁壁…….
巨人沉声做笑,沈三娘花容一惊,紧咬银齿,掌力虽不断,但却阻挡不了巨人的脚步…….
沈三娘的身后已是石壁,再无退路,巨人狂啸一声,铡刀劈空而落…….
“住手!”万天玉一声狂吼,双掌如两只铁拨重重地拍在巨人的肩头……那巨人双臂一颤,挥起的铡刀“夺”地一声落在了石板地上……
巨人鼻孔中窜出一丝冷烟,他笨重的转过身,恶狠狠地瞪着万天玉……
铁拳倏然而出,“砰”竟在石壁上砸出一个瘪…..
万天玉目露惊光,但脚下却疾快,他错步一闪,又跃到巨人的背后,掌风一拂,劲气如磐石,硬撞在巨人的后心…….
一掌…..两掌……三掌……
万天玉心中暗数着,巨人笨重的晃着身子,像一座将倾的危楼。
“十一……十二…….十三……”
万天玉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,他每一掌都用了十足的劲力,但这铁打的巨人却依然巍而不倒,恐惧…….万天玉地心中也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丝恐惧…..
巨人嗷嗷地发出一阵怪叫……他忍着掌力的剧痛,猛地向万天玉一扑……
顿时黑云遮顶,万天玉忙错步而退,但方才一连二十余掌,浪费了他太多的内劲,这一退慢了半步……
虽慢半步,但却已令巨人扼住他的咽喉……